故园情怀 乡愁史诗

——浅谈蓝善清地域文化历史大散文的风格与价值

文/蒋显福

家乡龚玥 - 传奇之声

关注蓝善清大郧阳地域特色的历史文化散文创作，是很久的事情了。这并不因为我与作者的熟识与交往，而是因为，这是十堰乃至湖北文坛上的一件有深度影响的大事。因为它无论是创作数量还是文学质量，都足以构成文学圈和读者群持续共鸣震撼的能量场。正如著名文学评论家白烨先生所讲：“这是一次有备而来的大散文写作，因而也是一部有感而发的大文化著作。并称赞蓝善清的大散文悠久的历史与厚重的文化相交织，构成了奇异光彩与丰沛神韵。”

一

蓝善清的大郧阳文化历史散文主要结集在《万古一地》中，后来又在文学刊物与数字媒体上有陆续发表。在十堰文学圈里，能致力于地域特色文化的钩沉、梳理与研究，以披金沥沙，育蚌成珠的巨大功夫写成系列的有份量、有影响文章，贡献于现实经济与文化繁荣的作家，善清当属翘楚。我相信在纵横比较中，这一判断实不为过，名至实归。

搞散文创作的多，写文化大散文的也不少。但像蓝善清这样，致力于家园地域特色历史文化的挖掘、整理与创作，写成系列重磅作品，为塑造地方人文精神贡献智慧才华者，不仅为数不多，而且呈现出了文学写作的带有责任感与使命感的价值意义。地域历史文化的发掘、整理、研究与转化，不仅是作者抒发个性文学情感的特定领域，而且就文学的社会功能来讲，它能将爱国与爱家结合起来，突破小我束缚，以大情怀美学地呈现一种文化乡愁，从而转化为地域经济文化开发建设的无形资产与资本，在伦理教化、文化旅游、地方人文精神塑造等方面成为一种独特文化资源。从这个角度上讲，作家服务于现实生活，其价值就具体实化了。

二

谈作者的散文，我们不能不感动于他对家乡人文山水深深的历史情怀。这种乡愁动力的恒久驱驶，不仅让他饱受乡学的滋饴，而且让他的思维也驰于辽阔的历史时空，在穿越中享受博大无边的人文关爱之心。这就使他在追溯故事中，历史场景、时光变迁与人物刻画的语言，毫不张扬地体现出一种深厚的历史情怀。在一个区域悠久丰富的文化遗产的长期浸润中，不仅产生了有关生命方式与命运沧桑的感悟，而且让他的笔端纸上字里行间，有了一种超常的表现力度与精神的高贵。

在“两千年汉丹的开局与收官”一文中，作者始终以棋道统御全文，兴衰更替，成王败寇，纵横捭阖间，妙谈了两千年汉丹沧桑变迁的大棋局。

他写郧阳府旧时风情里的花灯巡演，“人们最为称道的是大东门的花船摇得最惹眼，坐船的女角如同仙女落凡尘，令人眼花缭乱；花米巷的后摇婆最具风韵，涂着红脸蛋，耳朵吊两个红辣椒，似妖似仙，俏声浪气，让你神思飘逸。”鲜活生动地描绘出一幅历史风俗画。

天马崖一文则写得瑰丽浪漫，充满神话色彩。作者放开了想象，如神马般纵横驰骋。在如画的江山、天上人间之间跨时空地将中国神马的大阵容进行了一次大检阅、大演练，直让你眼花缭乱，目不暇接。让你在传奇里心摇神迷，沉醉于江山之壮丽、郧阳之美好。

他赞叹王世贞在抚郧之履的一年九个月内，竟能写诗200多首，散文58篇，“不知他何以分身有术，让时间的每一缝隙都充满文思才情，远超时日的累累成就，足以翻倍于这屈指可数的瞬暂流光。”一代文魁的勤奋与精进跃然纸上。

经过了时间的沉淀，历史的考验、人心的过滤，这些场景、事件和人物，才有了春秋的颜色与沧桑的味道，蕴籍出了历史美学的尊严。正如古董和文物的包浆，那是时光一点一点打磨出来的人文光泽，所以它醇厚，它迷人，它绕梁三日，余音袅袅。

三

作者的历史散文写生命的肇始，写文明初开，写政权更迭，朝代变迁，写官宦、文人的蹭蹬浮沉，在细针密线、浅迴低呤或引亢高歌里，让你深深感到宇宙生命演绎的磅礴气息。但作者的主要笔墨还在写人。人是构成历史的主脉，史当以人为魂。因此，作者笔下的人物，不是历史的概念符号，而是有生命活力，有灵魂性格的人。血肉性格，情欲意志中，他们鲜活的人生都站在历史与命运赋予的位置上，去与沧桑无常对垒，去与人文环境碰撞。有成功、有失败、有高贵、有卑贱；有英雄气短、有儿女情长；自然也有气壮山河，也有一败涂地。但他们的精神、气节、品格，都给这一方山河留下了亘古传奇。李唐王子是这样、李自成也是这样；屈原是这样，杨献珍也是这样。

四

沉雄壮阔的大手笔与大气派，是大散文写作的必然风格。因而写大散文是对一个作家综合实力的考验和写作意志的锤炼。这其中包括作家的人格追求、生命体验、知识积累、审美感觉与语言艺术的功力。这是综合塑造的造诣，不是工匠堆砌的手艺。

善清的地域历史文化大散文，不仅涉猎到考古、训古学，而且涉及到民族民间文化遗产；不仅牵涉到历史地理学，而且涉及到古代地缘政治军事历史；不仅涉及到古代地质与生物史学，而且涉及到文化田野考察的诸多科目。他是在故园的山川大地间寻宝、在浩瀚的历史卷帙里淘金，然后集腋成裘，点石成金，用文学的丹炉把它打造成诗性的宏篇巨制。

这个过程被他自己称之为“十年磨一剑的蜗牛速度”。他无比深情地说，“我十指抠进沉积了万古历史的夯土里，触摸到恐龙蛋在天翻地覆的刹那留存住的一丝血迹，一丝生鲜之气；寻找“郧阳人”那把石斧上的指纹痕迹，嗅嗅那人猿揖别之际的蜕变信息；走进古麇国度，聆听钖子开国时的大音希声，惊叹他为汉江有史时代升起的最早一抹世纪朝阳；抚摸荒冢古垛前的断碑，感受神话传说的蛛丝马迹，为伍子胥、韩信、光武帝、梨梨花等民间传说故事留给郧阳人文的印迹而痴迷……”十年的硬功夫、冷板凳，换来的是他透视历史、活化历史、还历史魂魄，寻人文根脉的本事。因此，才有了把郧阳大历史细节化、形象化、人间烟火化的史诗意味。

善清郧阳大历史散文这种史诗意味，既有纵横捭阖的宏观把握，又有情致深婉的微观体悟；既充溢着历史诗情的沉郁柔丽，又张扬着现代意识的咏唱啸吟；波涛澎湃而不失持重高贵，不动声色却拥有内里乾坤。郧阳虽为中华一隅，但作者却神龙天马般遨翔于历史时空，但在几多回眸一顾间，却尽显了乾坤苍生命运悲壮与沉重。

五

每一篇充满乡愁情怀的文字的完成，作者都经历了一次剧烈的酒酿与冲动。生灭与流转、清幽与凝重，创造与变革、辉煌与变迁，都在历史、哲学、文学的变奏与融汇中从笔端湍湍流出。历史作为时光的镜象，哲学作为观照的高度，在散文艺术的亲和与粘结中，不仅呈现出包涵委婉的深刻，而且透射出富含冷暖的人文关怀。一个多维的文学承载空间，让我们看到了一方水土山河的壮丽、古老与神奇。

有位哲人说：“所有的历史都是当代史。”历史的影子总是打在现实身上，再遥远的历史都是当代人精神传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。历史和文学都是人类的记忆，又是人生具有超越意义的幻想起点。对于历史的检点与反思，永远是人类走向未来的自觉追求。文学与史学，在现实观照中的融合升华，必然会产生与时代呼应的美学力量，激励人们去以史为鉴、革故鼎薪，继往开来，奋斗在新的时代。

善清先生，文如其人，人如其文，而且人如其名。几十年的官场生涯直到退休，对他文人的儒雅、善良、清正本色风度竞毫无磨损。与他一起，倍感他的低调谦逊，重情重义，如沐春风。他有如此令人钦佩的家国情怀，有这等的研究与写作功夫，又有契而不舍精进如初的精神，我们都等着分享他更多的文学创作成果。